記者:去年光伏行業遇到了很多困難,你怎么看?
南存輝:去年全球光伏行業普遍不樂觀,歐盟不斷調整光伏補貼的額度,因為他們看到中國沖擊了他們本土制造業。我們在光伏領域也遭遇過困難,但最終還是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記者:什么辦法?
南存輝:我們在低壓電器做了很多年,現在從太陽能電池板組件延伸到整個系統,提供完整的解決方案。風能水能太陽能,什么能源都沒關系。比如太陽能是直流的,那么就直流變交流,還有一個儲能。風電的頻率不一樣,就把風電的頻率變成一樣的。這些電器所需要的技術,正是我們擅長的活。
記者:你的意思是,正泰新能源的基礎在于正泰的主業低壓電器?
南存輝:可以這么理解。我們從原來的單一賣電器,變成賣服務。我們從投資開始,投資EPC,再到運營,我們找到盈利模式了,光伏發電這塊去年盈利1個多億。這種模式在引領這個產業走向新模式,就是從設計開始做總包,然后到延伸到整個產業鏈。
更準確地說,是正泰集團內部完善的產業鏈,使正泰太陽能在國際競爭中具備了得天獨厚的系統集成優勢,而正泰太陽能的發展又反過來帶動了原有電器產業的轉型升級。
記者:你30年來一直堅持做實業,為什么不做點更容易賺錢的東西?
南存輝:“憤于國力之弱也,則曰講求武備;痛于民生之窘也,則曰講求實業。”百年前,“實業夢”就已經是中國人的夢想。當大家都不去做的時候,總要有人去做,而且總有做得好的機會。
并且,跟主業不搭界的我們不做。過去十年,也受到過不少誘惑。有不少人主動給我資金,讓我去炒地皮、蓋房子,當時甚至能拿到零成本的地。但是我篤信一個理念,一個人首先必須燒好自己那壺水。
記者:做了這么多年實業,有什么心得體會?
南存輝:其實做實業也好,做企業也罷,都要一步步來,要遵循規律。我認為做事情一定要有原則,要規規矩矩;有一些非原則性的問題不能太斤斤計較,要外圓內方。
做生意賺錢和企業安全發展有個八字口號:賺錢第一,不是唯一。
記者:怎么來理解賺錢第一、不是唯一?
南存輝:賺錢第一就是企業家最大的社會責任,而不是做慈善。賺錢一定是第一的,但不是唯一。不是唯一,就是不能為了賺錢違規、違法,不能為了賺錢什么事都做,更不能不遵守社會公德,破壞環境。而且,企業能做、要做的事,不只是賺錢,還有很多。
記者:有看到過一篇報道,說你在企業管理過程中,喜歡通過講故事來“講道理”?
南存輝:我這里也和你講兩個故事吧。第一個故事,成熟的稻谷總彎腰,頭低下來的稻谷肯定是成熟的,做人一定不能把頭“翹”起來。
第二個是和尚和盲人的故事。一個老和尚化緣回去的時候要走過一條又黑又長的路。有一天晚上他突然眼前一亮,對面走來一個人,一看是一個打燈籠的盲人。老和尚問,施主你看不見為什么要打燈籠。盲人說我以前走夜路經常被撞倒,我打了燈籠以后就沒人撞我了,原因就是我在照亮別人的時候也在照亮自己。
記者:為什么會形成這樣的管理風格?
南存輝:我很幸運,能得到南老的教育,讀史明智,唯有讀書才可以使你不斷得到改變。
一個企業的成功和發展,也是修行的過程。自己的心聲、行動的方式都會在修行過程中不斷得到提升。
記者:你寫過一篇文章,叫《伯父南懷瑾點化我心智》,伯父的尊稱就是這么來的吧,南老是怎么“點化”你的?
南存輝:是的。2008年春節,我去太湖大學堂看望南老。席間,南老問,“你幾歲了?”我答,“1963年生的”,南老追問,“你別說哪年生的,就說你幾歲了?”我說“45歲了”,結果南老一聲棒喝:“四十多歲了,你還不回來學習?財迷一個!” 在我的印象中,那是老人家第一次如此嚴厲問話。
原來,南老認為,男子在48歲以前、女子在49歲以前研習效果最好,年歲大了就比較辛苦。而我們這些人總是到了一定的年齡才知道坐下來修習。
記者:所以,為了能參加南老的禪修,你寧可推遲IPO?
南存輝:2009年12月,南老在太湖學堂開修禪課,為期7天,我作為學員,被要求學習期間放下一切雜事,靜心研修,期間不可接聽手機、不可請假、不可會客,通知里面明言:做不到,不要來。
當時,正是正泰電器沖刺上市的節骨眼,證監會通知我一周內到北京進行過會答辯。當時我的內心可以用“天人交戰”來形容。但最后我想,南老已經九十高齡,他的課一旦錯過,今后恐難再有機會,而假如公司錯過上市,今后還有機會。
記者:你從南老身上學到些什么,舉一個最受用的例子?
南存輝:世事洞明皆學問,這句話放在南老身上非常貼切。他似乎總能知道你的內心在想什么,在困惑什么。他指導我們讀《資治通鑒》,講到“秦紀”,總結秦朝滅亡的原因,他說“亡秦者,秦也”。這對做企業很有啟發。打倒自己的往往是自己,而不是別人。做得越是成功,越要保持謙虛好學的態度,不要忘記創業初期的謙虛,這是我在正泰企業文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