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下旬的一天,位于山西晉中的某民營煤炭企業旗下三座煤礦主動停產,誘因是持續的價格低迷加上煤種欠佳,噸煤近百元的虧損令企業難以支撐。失業的煤礦工人隨即選擇了前往當地政府上訪。除了安慰,企業負責人難以給出準確的復工時間表。
去年下半年以來,受外部需求不足及產能過剩影響,山西主要工業產品價格指數持續處于深度下行通道。由于煤價持續下跌,山西大部分煤炭企業的銷售價格已逼近生產成本線。
山西省統計局近期公布的數據顯示,今年1—5月,該省近半煤炭企業虧損,超過十分之一的煤炭企業停產;1—4月,山西煤炭工業銷售收入同比下降9.4%,利潤同比下降63.5%,工業利潤連續13個月下行。
在全國最大的無煙煤生產基地——山西陽泉煤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下稱“陽煤集團”),相關部門向記者提供了一份數據:今年1—6月,該集團實現利潤5.5億元,相比去年同期的20.89億元,降幅達73.6%。其中,5月份煤炭產量633萬噸,利潤僅為2000萬元。
雖然該集團5月份的噸煤利潤只有3元多,已接近盈虧平衡點,但業內人士仍質疑數據的真實性,稱“現狀比數據更糟”。
“今年1—5月還是賺錢的,但六七月就開始往里虧了。集團許多礦都出現了十余萬噸的存煤。”陽煤集團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坦言。
相比優質的無煙煤,以生產動力煤為主的大同煤礦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下稱“同煤集團”)日子更為難熬。
同煤集團宣傳部工作人員在接受采訪時只籠統表示,“現在已經不賺錢了”,但并未向記者提供準確數據。
此前,山西某煤場老板接到同煤集團地煤公司電話,希望幫忙消化一些存煤。由于該煤礦存煤已達十余萬噸,礦方給出了“賠本”的條件:發熱量4200大卡,帶票價每噸170元——這樣的煤在高峰期曾賣到420元,其中稅費近百元。但煤場老板最終還是不敢出手。
焦煤的現狀同樣不堪,由于下游焦炭、鋼鐵行業的萎靡,焦煤在遭遇價格深度調整后,陷入“有價無市”的境地。
國內市場疲軟,在國際市場,山西優勢煤種也慘遭滑鐵盧。
太原海關的外貿統計顯示,今年前5個月山西四大出口支柱產業煤炭、焦炭、金屬鎂、不銹鋼中,除不銹鋼外,其余產品出口嚴重下滑。其中出口焦炭10.8萬噸、貨值0.3億美元,同比分別下降48.9%和68.4%;出口煤炭52.7萬噸、貨值0.9億美元,同比分別下降41.1%和50.7%。
“蝴蝶效應”:從企業降薪到蘋果滯銷
煤企利潤下降,減薪成為必然。
7月中旬,記者在大同、朔州、晉中、呂梁等產煤大市調查了解到,今年上半年,山西煤炭行業職工收入普遍下調,但沒有外界傳言的幅度大。公開數據表明,1—5月山西煤炭工業應付職工薪酬同比下降8.5%。
在同煤集團、中煤平朔公司以及陽煤集團,相關負責人均表示“微調”。記者隨后聯系到中煤平朔公司井工一礦與同煤集團十三礦的井下綜采人員,礦工亦證實,“現在沒感覺到,還能拿一萬多。再往后就不清楚了。”
事實上,山西煤企職工的工資下調并不均衡,降幅與煤質、崗位、煤礦效益直接關聯,即使同一集團,各煤礦之間也有較大差別。
以陽煤集團為例,新景礦是開采優質無煙煤的主力礦井,產品長期出口韓國、日本,效益較好,目前該礦職工平均年收入還穩定在8萬~9萬元;而前幾年整合的晉北某礦,由于煤質不佳,管理人員的工資降幅已達50%,從6000多元直降到3000元,據傳還要降至1500元。
相比大型國有煤炭企業,山西多數民營煤企的工資降幅控制在10%左右。
煤價下跌不僅動了煤炭人的“奶酪”,許多地方政府開始為財政收入的銳減而擔憂。在山西晉中某縣,該縣最大的煤炭企業今年上半年納稅只有6000余萬元,而去年該企業為全縣貢獻了近3個億的稅收。
蕭瑟的寒意還傳導給了煤炭產業鏈中眾多上下游行業。
從晉北大同到朔州,再從晉中到呂梁,密布于山西各國省干線的煤場喧鬧不再,大部分煤場開始歇業。沿線各大小煤場內,除了設備,都沒有多少存煤。
“不敢存,煤價天天跌,也發不出去。現在外面還欠著幾百萬呢!”在空空如也的昌盛煤場,老板徐先生抱怨道。
與煤場的“停擺”一樣,山西大同的貨運司機楊師傅已成了附近麻將館的常客,運價的下跌加之不好攬活,他與許多同行選擇了“放假”。
在億噸煤炭產區——朔州市平魯區,一家30平米的水果店也感受到了煤市蕭條的沖擊波。這家開在安格小區附近的小店曾經生意興隆,附近的礦工家屬與采煤區搬遷戶是常客,但現在“來得少了”。
“原來8元的蘋果,每天要賣兩三件,現在兩天賣不了一件。工資降了,人們開始省錢了!”水果店老板喃喃道。
“以量補價”:看誰賠得起,撐到底?
即便煤炭產能過剩與煤價下跌并存,山西仍然選擇了增加產量。
7月17日,山西省省長李小鵬主持召開煤炭企業座談會。會上,李小鵬向與會的煤炭企業負責人提出要求——高度重視煤礦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