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日太陽的故事折射出光伏產業的“無奈”有很多:在最需要穩健發展的時候,“被”投資環境裹挾著走上盲目擴大產能之路;在最需要資金的時候,“被”金融機構“抽貸”的現象屢有發生;在流動資金嚴重不足做好主業已屬不易的時候,又“被”拖進需要巨額資金投入的電站建設。特別是當前一窩蜂的涌向電站建設,可能是光伏產品生產企業發展的必由之路,更可能是他們的不歸之路。
從世界產業發展史看,合理、健康的發展之路應是首先做強主業,而后或始終深耕主業,有如美國通用汽車;或圍繞主業綜合發展 ,有如日本索尼公司。受歷史和法律環境影響的不同,東、西方的巨型企業發展之路也有不同。以美國為代表的早期產業經濟是做大、做強主業之后,再擴張至綜合發展,有如GE;以日本為代表的二戰以后產業發展,則是以巨型商社為支撐的向相關產業發展,有如三井株式會社。總之,一個企業的綜合發展一定需要一個長期的準備、積累過程。中國最早的光伏產品生產企業歷史不過十三、四年時間,而超日太陽從進入光伏產業至今不過五年時間,現在選擇綜合發展,似乎準備太不充分。
僅以資金準備為例,光伏屬能源產業,能源屬規模經濟,電站建設的資金需求是巨大的。目前中國光伏發電的主流形式是大型地面電站,按照現在建設成本,10MW電站的投資額度應在1億元人民幣以上。以往各省所批項目規模多在30-50MW,則一個項目所需資金不應少于3-5億元。更為關鍵的是,能源投資是一種長期投資,資金回收慢,如果國家補貼期限不少于10年,補貼款項能夠按時到位,大型光伏電站回收期的樂觀估計是8-10年。這種大量、長期的資金需求,對于當前短期流動資金尚且嚴重不足的光伏產品生產企業來說,投資電站的風險系數是極大。
據披露,目前超日太陽在境內、外已經投資了不少電站項目,除了大量的現金投入,還有高達51億元人民幣的擔保額度。下一步圍繞青海省光伏產業發展戰略,超日太陽已經啟動將生產環節移至青海的舉措,以為今年爭取更大電站項目做準備。即使有天華陽光公司這樣具有豐富境外光伏電站成熟融資、建設和管理經驗專業機構的配合,已有的電站項目和未來的項目,對一個目前市值不足50億元人民幣,卻有超過30億的應收賬款和30億左右的債務,其中已有4.1億元人民幣逾期貸款,經營現金流凈額在2012年第三季度末為-5.93億元的超日太陽來說,已是到了稍有不慎則全軍覆沒的時候。
為什么超日太陽一定要選擇這樣一個高難系數的動作挑戰自己呢?如果說是企業的戰略轉型,對于2007年底成立,2010年底上市,2011年就大舉進軍資金需求巨大的電站市場的超日太陽來說,條件似乎并不成熟;如果說是被光伏終端市場短期利潤所吸引,可以置企業資金嚴重不足于不顧,對于浸淫商場幾十年的超日太陽老板倪開祿來說,邏輯似乎也不成立。
投資電站消化組件產能應是超日太陽的真正目的。已知2011年底超日太陽的組件生產能力是471MW,2012年7月19日公司公告計劃投資2.9億元用兩年時間建設是500MW組件項目,總產能將為1GW。但是目前全球光伏組件的供求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呢?2012年的產能是60GW,實際需求應是30GW,產品供大于求一倍。這種由來已久的供求失衡使得組件價格在2011和2012年分別暴跌50%和40%左右。生產的組件難以賣出,賣出的卻一定賺不到錢,在這樣一種殘酷的競爭環境中,超日太陽無論生產規模、品牌知名度、相關服務水平等綜合競爭力是不如中國早期規模光伏企業的。為了實現產品的不被滯銷、積壓,選擇投資電站以消化自有組件才是超日太陽不得已而為之的真正目的。但殘酷的現實是:在超日太陽做出這一選擇的同時,占全球光伏產能60%以上的中國光伏產品生產企業中的很大一部分也都做出了同樣的選擇。無疑這是同一市場背景下光伏產品生產企業做出的相同的無奈選擇,但這一無奈會帶來一種什么樣的結果呢?
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分析得十分清晰:資本是流動的,流向高額利潤的地方,它的結果是使高額利潤變為平均利潤。資本大量流入的結果會帶來供求關系的嚴重失衡,這就是早期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的根源。具體到當前中國光伏產品生產企業大批涌向電站市場,它的結果必然是帶來電站市場的混亂,大家又都賺不到錢,結果是將組件生產階段的危機推向電站建設階段。盡管筆者希望光伏產品生產企業這招不得已而為之的“險棋”是一招好棋,但市場的選擇是不以企業家的美好愿望為標準的。
1月18日,超日太陽發布公告:2012年預虧9-11億元人民幣。由于已經連續兩年虧損,超日太陽2013年將面臨被“ST”的困難局面。所以會有這一結果,巨額資金投向電站帶來的資金周轉不靈、財務成本過大的作用不可小覷。事實證明,光伏產品生產企業大舉投資電站市場是危險的,超日太陽如此,其他同類企業會將如何呢?
有關超日太陽的數據來自公司公告和《財務解讀超日太陽能資金迷局》、《超日等光伏大佬們上演2012資金末路狂奔》等。